专题：中国宏观经济论坛(CMF)2023
CMF年度论坛（2023-2024）暨胡乃武中国宏观经济理论优秀成果奖颁奖典礼于11月26日在北京举行。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原副院长高培勇以“当下最需要的是精细化的分析、精准式调控”为题发表演讲。
为什么要强调精细化分析、精准式调控？高培勇强调，这和当前我国正在经历的这一轮经济恢复过程直接相关，很多情况都属于经济恢复进程当中的矛盾和困难。
对于这一轮经济恢复进程，高培勇指出两点，一是其严峻复杂程度远超预期；二是持续的时间具有高度不确定性。
他说，目前经济面临“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交织在一起，而且互相映射”。所谓需求问题，表面上看起来是供给问题，其背后是预期问题，表面上看起来是周期性的问题，其背后又是结构性问题和体制性问题，这和我们以往所经历的周期性、波动性的经济恢复进程有所不同，或是迥然相异。
高培勇现场还讲了一个例子，今年8月份，自己参加了相关部门组织的湖南调研，晚上吃过晚饭，九点多钟去了文和友，当时人们排了很长很长队，“想走到门口都要费很大劲，不得以还得打电话，叫经理派人亲自来接”。
当时官方判断，中国经济面临的主要困难和挑战是需求不足，特别是消费需求不足，“调研组同志们议论，这哪是需求不足？那么多人来参观、带着孩子来旅游，那么多人的就为了进去吃一餐饭，感受一下怀旧的氛围”，高培勇说，调研第一天，这就给调研组一个强烈的感受。
讨论过程当中，调研组发现，一般用于衡量需求足与不足的时候，指标是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这是两个因子的乘积，一个是消费的量，另外一个是消费品所适用的价格。高培勇解释说，目前很多地方，量并没有多大的下降，但老百姓所消费的产品的档次在降低，或者说商品价格在降低。
“这个价格的降低，不是市场供求作用的结果，而是收入下降所带来的”，高培勇强调，首先，有支付能力的需求不足；其二，因为当前的收入下降而对未来的收入预期不足了。
高培勇说，这个例子说明，宏观经济分析不能再大而化之，不能再停留在一级宏观经济指标上，而要向下延伸，否则就很难得出特别精细的判断。
“就长沙消费市场而言，量和价的变化就告诉你，问题可能并非出在消费的流量减少上，而是出在消费的质的降级上”，他说，倘若我们不做细致的区分和深入的分析，就围绕着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来分析消费需求不足，很可能我们会把关注点放在流量上，量和价就混在一起了，很可能把主要问题放在流量上，围绕着如何让老百姓增加消费量而做文章。“就可能抓不住要害，做出的分析也好、提出的建议也罢，可能是隔靴搔痒的，也可能是事倍功半的”，他说。
高培勇还强调了精准式调控的重要性，原因
第一，当前我国正处在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不仅仅是对经济的要求，而且也是对社会经济发展各个方面的总要求。高质量发展和高速增长之间的区别点很多，最集中的一条就是做任何事都要讲究质量与效益，以质量、效益为中心。因此宏观经济政策的配置也必须突出质量与效益。
第二，“三期叠加”当中之一期就是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在今天配置宏观经济政策的时候，是有前车之鉴的，人不能在同样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所以在进行宏观政策配置，讨论宏观调控方向的时候，就得小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次落入另一个前期政策消化期。
第三，统筹发展和安全。一旦把安全要素融入宏观政策配置进程当中，就会和没有安全考量的政策建议有所不同。
第四，谈及政策刺激，高培勇回顾了2008年的“四万亿”政策，他分析称，当时以4万亿的投资扩张去撬动了30万亿到40万亿的经济体（我国GDP）。照此比例，今天中国经济规模约为121万亿，至少要12.1万亿的投资。而我国现在能够动用的钱基本上都限于一般公共预算，今年收入量大概在20万亿，收入加赤字大概24万亿。“以这样的财政体量，面对这样财政扩张的政策需求量该如何平衡？我觉得也需要考虑”，他说。
第五，对于解决预期转弱的问题，高培勇认为，政策力量仅是辅助作用，决定性的力量则来自于全面深化改革。“改革的归改革，政策的归政策，桥归桥，路归路”。
第六，高培勇强调，疫情三年，我国的财政政策、货币政策都在坚持“正常”二字，这与欧美国家的财政、货币政策模式不一样。“这样一种相对正常的守住底线的财政货币政策的设计原则，在今天是不是仍然要坚持？”，高培勇说。
“当下的宏观经济政策配置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向精准逼近”，高培勇说，“我觉得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把有限的宏观调控资源精准配置在经济恢复进程的各个着力点和着重点上，以往相对粗犷的、普惠式的、大规模的经济刺激政策，在今天一方面可能变的不大合时宜，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力不从心”。
“凡事要问质量和效益，凡事必讲精准和精细，这可能是当下这一轮经济恢复进程当中宏观调控和宏观经济政策配置的必由之路”，高培勇总结说，这一轮经济恢复进程可能是一个需要耐心，实打实地把一件件事情办好的长期过程，精细和精准可能是打好当下这场经济恢复硬仗的两个最为重要的关键词，对此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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